地三鲜不过油

天凉好个秋。

《两个老男人》突然想写的片段3

    说起来大家可能不信,永远沉默寡言,常年一脸冷漠,三句话才能蹦出个屁来的酷哥宋衡之,是个猫咖老板,还是祖传的猫咖。

    开个玩笑,其实就是他爸开的,开了两年就不耐烦然后扔给了宋衡之全权叫他管着了。

    这家猫咖叫唐宋,名字也没什么特殊的寓意,就是猫咖的两位创始人姓氏的组合——唐毅,宋峰。宋峰是宋衡之他爹,甭管这爷们当爹当的多不靠谱,他始终是宋衡之亲爹,这几年对他也不差,所以宋峰说要出去流浪叫宋衡之看好自家猫咖时,他就毫无怨言地接下来了这副担子,主要也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虽然他在商业上是真的有天赋,硕士学位也不是摆着看的,但他不喜欢,也不想再去做这个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有钱,他不需要去委屈自己。

    然后宋衡之就提前过上了养老的夕阳红生活,每日里看看书撸撸猫接待接待客人,没有意外的话,这大概就是他接下来生活的全部内容了,毫无波澜。

    有时候他也会想起自己飞扬跋扈的少年时代和斯文败类般的青年时代,恍如隔世。

    当初宋衡之突然在众人眼前消失其实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自己亲爹亲妈那一场撕逼大战弄得两家鸡犬不宁,连他妈养的那只又娇贵又大爷的布偶猫都只敢翘着脚溜着墙边儿走了,又怎么能指望他这个被亲爹亲妈忽视了十几年的“累赘”不被战火波及呢?

    他没什么可留恋的,也没什么需要留念的。小时候可能盼着自己成绩好能被爸爸妈妈鼓励一句,小少年可能觉得自己浪荡又叛逆可以让家里多训斥几句,但大孩子,一个快成年的少年几乎可以算作是成年人了,还会抱这种期望吗?

    于是他安安静静地收拾东西回家,准备等这两个人或者说两个家庭闹完了,他再顺理成章地跟着某一位离开,或者获得一笔抚养费然后开始愉快的独自生活,明明是少年人,却平静得仿佛已经历尽千帆。虽然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自己有多不平,但他没有人可以说,也没有人会在意他的不平。

    所以说政治联姻这玩意儿是真的没意思。

    幸运的看对眼儿了能好好过一辈子还感念缘分,但更多的无非是被利益和不甘牢牢束缚,互相伤害互相折磨然后或是撕破脸皮展开大战或是各玩各的。

    宋衡之他爸妈比较特殊,他们一边撕破了脸皮决裂离婚撕逼法院见一条龙,一边各玩各的各自养了一堆小白脸和小情人儿。

    总之一切财产分割和利益交换都尘埃落定后,两家终于面对了史上最大难题——这孩子归谁?

    你要是说继承家业,真不差这一个混世魔王,你要说把孩子扔给对方,谁也不甘心,也未必是多稀罕这么个骨肉至亲,只是好歹老子/老娘也养他这么大,囫囵个地就送给那个疯婆子/死渣男确实是不甘心。

    具体商议宋衡之其实也不清楚,不过最后他还是归了他爹,他被他爹的一个叫唐毅的朋友带到了一个新的城市。唐毅把他送到宋峰的家里给他指了指房间,告诉他家里哪里是放什么的,又问他要不要吃什么东西,宋衡之只一脸淡定地点头摇头,半晌才回了一句“谢谢唐叔叔。”

    待唐毅走了他才觉出荒谬来,这么个陌生人,尽管是看在自己父亲的份上,也终究是他长这么大感受到的难得的一份真心。宋衡之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终于不出声地低低地落泪了。

    后面其实就也没什么了,他在家里闷了三天,然后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将从前的所有棱角收起,做出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上学去了,能看出来的从前的痕迹便只有身上精壮肌肉和打架留下来的旧伤疤了。

    他把这一段跟秦瑜当玩笑一样地讲,秦瑜却没法当玩笑一样地听。当事人说得再风轻云淡,听客也能从那些平平淡淡的描述中感受到小少年的绝望和心死。他知道宋衡之是真的不在意了,毕竟人到中年曾经的是是非非就算当初再怎么伤筋动骨,那裂了的地方也修复得差不多了,最多剩一条什么神丹妙药都治不好的疤。但是秦瑜一想到那是小小的宋衡之,一想到俊美冷漠的少年趴在被窝里无声地哭泣,偌大的房子里没有半点人气儿,他就止不住地心疼。

    那是他受尽了苦难的宋衡之,是他的宋衡之。

    他是个顶自私的人,就算世界上有再多的人比宋衡之惨多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可能会怜悯会伸手帮忙但他不会有丝毫地共情,他冷漠,他没有情义,他没有敏感的泪腺,但那是宋衡之,不是别的什么人。

    生活在健康家庭里的孩子永远不会理解冷暴力的可怕和对人的伤害。不就是忽视吗?没打你没骂你没饿着你,你家里还有权有势的,你有什么可委屈的?世界上那么多比你惨的,山区里的孩子饭都吃不饱,你怎么就这么矫情呢?你凭什么就一副自己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呢?纯属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吧。

    以前的秦瑜虽然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但他确实是不懂的,老秦老苏两位天天吵吵闹闹,为了三瓜俩枣地拌嘴,眼睛里却总是爱意与关怀的,他有时候巴不得家里别天天一堆眼睛盯着自己,又怎么会特意去吸引父母的注意力呢?

    如果没有遇见宋衡之,他可能这一生都会这么想。

    但他遇见了,遇见了三十四岁的,已经长大了,不再畏惧被忽视的,百毒不侵的宋衡之。

    可是啊,要是早一点该多好。秦瑜想。

    要是早一点,再早一点,他能遇见十七岁的宋衡之,或者干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那该多好。他就可以拉着那个故作冷漠的小团子去自己家里吃饭,和自己一起做作业,然后抱着他一起睡觉。他们会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中学是同桌大学是舍友的那种,上课离得再近也要传小纸条说悄悄话,然后被老师发现一起去教室后面罚站,下课一起去打球然后笑着和对方击掌。他们会争吵但是打一架就又成了好兄弟,他会陪着宋衡之度过他最难过的那一段日子,也会带给他所有美好的回忆。

    可是为什么就没有如果呢?秦瑜想着想着就趴在宋衡之身上悄悄地红了眼眶。他抱着这个身材依旧完美的老男人,悄无声息地想着那个十七岁偷偷哭泣的小少年情不自禁地落泪了。

    宋衡之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这个老男人的头顶。

   “别哭了,又不是孩子。”

   “老子还没死呢秦瑜。”

   “傻熊。”

   “算了你哭吧,哭完了爸爸给你买糖吃。”

   “洒……洒你身上吃吗?”

   “滚犊子!!!”

     世间苦难无数,谁也不能真的感同身受,但有时候他要的不是真情实感的理解,只是一份真真正正的心疼,只是一颗愿意为他哭更愿意为他笑的真心。所有曾以为不能跨过的坎儿已经过去,所有曾以为这辈子也不能忘记的人和事已经淡化,这个年纪的人不愿意说什么小女儿般的心事,也不愿意像年少那样去剖析自己阴暗的内心,但总还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理解自己,安慰自己,像童话结尾那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幸亏,宋衡之有秦瑜。
     幸亏,秦瑜有宋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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